這是阿笙第一次運毒,身上除了要背負好幾公斤的白粉外,還有棉被以及簡單家當,畢竟這一行走不是三兩天的事,運氣好沒被追殺的話,或許一個月就能抵達位於邊境的製毒廠。一路上會遇見什麼誰也說不準,但餐風露宿與躲躲藏藏是肯定的。
合作無間
運輸部隊的成員共有上百人,經過了一個月的行前訓練後,出發前會劃分成八人為一單位的小組,而在同一組的人可說是生死與共,糧食都是平均分配,煮飯時所用的鍋具也是以組為單位做配發。若同組員的人在路上不幸身亡,也必須背負起他身上所帶的白粉再繼續向前走,否則當抵達目的地經過盤點後,少掉的白粉很有可能要自己負擔。在商人的眼裡,或許這些粉末還比人命來的值錢吧!
冒著生命危險前去,能不能平安回來是個未知數,巨大風險背後當然有巨大的金錢在吸引著。當時,運一公斤的白粉可賺得一千緬幣,在一碗麵還是幾分錢就能吃到的時代背景下,運毒一趟的酬勞可讓一家人過上半年的日子啊!萊莫山像是一座罌粟山,滿滿的罌粟看似錢滾滾進來,卻窮得只剩下罌粟。在部隊準備啟程要從緬甸北方行走到泰國邊境前,阿笙在心裡默默告訴自己,此趟行程絕不能白走。
《老兵》為帶路者走在前頭,一方面是曾經走過比較熟悉地形,另一方面若發現不對勁也能以熟練快速的方式架槍來先發攻擊。除了走在前頭之外,老兵也必須在部隊的最後方壓隊,在必要時迅速埋好地雷以便切斷後方的追殺。
《指揮官》也是運輸部隊的重要角色,他決定著部隊的節奏,要在適合且隱蔽的地點煮伙食以及吃飯,以及什麼時能休息和睡覺,最重要的是行進的路線。雖然從緬北行走到泰國邊境這個路線,對於坤沙的部隊而言是如同定時操練一樣,一年要走上個好幾回,但每一次的路線都不盡相同,面對軍隊和緬共,還是盡可能的該閃則閃,以避免耗費太多體力在打游擊戰,畢竟把白粉全數完整送達至泰國邊境的製毒廠是部隊最主要的任務。
另一方面則是如果槍庫彈藥用完了但還沒走到終點,那些接下來的路程就完全沒有回擊的武器來防禦,那會是多麼危險的處境啊!因此,指揮官必須操控著部隊的大小節奏,好讓一切能順利前進著,讓白粉平安人也平安的抵達目的地→製毒廠。
生死與共?
一公斤的白粉一千元,能背越多就能賺越多,雖然會因此提高風險,但二十多歲且身強體健的阿笙不怕,背著二十公斤的白粉再外加簡單的家當,就這樣上路了。
撣邦,是坤沙的勢力範圍最強大的地區,因此在開始時一切都還算順利,但出了範圍區就沒那麼簡單了。因為必須躲藏所以主要的行走時間都集中在黑夜,在夜裡憑藉著帶路者老兵的些許燈光前進,沒有交談能走多快就多快。若白天的狀況好,也會盡可能地趕路,有時候一整天都在走路,沒有吃飯也沒有睡覺,行走只是單純的反射動作,感覺自己像一台機器被逼迫著轉動,有時走到腳都毫無知覺了,阿笙如此回憶著。
某次在樹林間被攻擊,看不見對方只聽見槍聲,在還來不及反應的當下,「咚!」的一聲伴隨著槍聲在身旁發出,是隊友倒下了!行前訓練的交代言猶在耳,必須立即判斷與分擔,判斷傷勢是否嚴重,若還能走就先拉起來逃至安全處,若不能走就要拿走他身上所背的白粉,然後,繼續前進。
實在是沒有辦法了,連說聲安息都顯得緊促,阿笙與其它隊友們只能匆匆拿下那些在他身上的白粉,一邊試圖躲藏找遮掩,一邊逃著離開這片血紅色的槍林彈雨。而倒下的那一個隊友呢?似乎只能任他在樹林裡自生自滅了,實在是沒有辦法…沒有辦法了啊!阿笙說著說著眼神也跟著黯淡了下來…
畢竟,身上所背負的白粉是最重要的,白粉至上其餘再說。腳伕們所承擔的心理壓力極大,必須要不顧一切的去保護所運送的東西,雖然這些在行前訓練裡都有先說明清楚,但當真正遇到且真的要實行時,還是萬分痛苦的煎熬啊!
問題
在被襲擊後,被打個鳥獸散是很正常的狀態,而四十多前年的緬甸沒有現代的通訊設備,更沒有無線電通話。那被上百人的部隊被打散後,該如何繼續走下去呢?
憑藉著自身的判斷力繼續朝原本的方向走,通常都會在安全的地方再度會合,運氣好時當天就能再度整隊了,運氣不好時,過個兩三天才會慢慢再度整好隊伍也是正常的狀態,只要行進的方向正確,就能在前方處再度集合。有時候,信念也是非常重要的,堅持著,必須得堅持著。
在如此遙遠且艱辛的路程上,糧食的補給方式是什麼呢?
部隊裡份量最重的東西是白粉,也是此趟的主要任務,因此白粉的重量不可少,那一路上的糧食當然就無法在出發前一次備足,只會帶簡單的鍋具和約一週的份量。在途經村莊的時候,部隊就會到市場裡進行強買來補足糧食,說穿了其實就是像搶劫一樣,強迫你賣給我,但價格隨我開。
如果村莊裡的居民是同一族人,那就還好講話,如果不是就得小心提防點。某一次在正在進行強買時被攻擊,部隊被打個四分五裂般的分散在各處,雖依循著方向繼續前進,並如同之前一樣會在前方的某處再度會合,偏偏不湊巧的在山區間迷路,糧食又全都吃完了,因為是在強買時被攻擊,糧食根本都還沒買到手啊!
一群人飢腸轆轆的在山區裡轉來轉去,步伐越走越顯沉重,忽然看見前方有黃瓜,開心得撲上前摘下,便立即咬下一大口…「呸 …」什麼味道!原來那些是已腐爛長蛆的黃瓜啊!雖然味道噁心,但顧不得了,只要還能吃就先吞下吧!
那一次,整個部隊花了好幾天才又重新會合在一起,也才知道這一次受攻擊的原因是村莊裡的居民向軍方告密,才使得部隊被砲火猛攻被打得四處亂竄。
回途了嗎?
阿笙的第一次運毒,總共遇到了四次槍戰,耗時一個月走到泰國邊境的製毒廠。難得都走到了這裡,阿笙想在附近的工廠找一份工作,不打算回萊莫山了,就在這裡闖闖看吧!
然而,大哥傳來了消息,說是希望阿笙先回家,也給了一筆錢說可以用來照顧家人也可以試著做做小生意,阿笙的大哥在另一個部隊裡工作,混得還算不錯,向來敬重大哥的他,便聽話了,就踏上了回家的路途。
在成功將白粉運至目的地後,回程的路有兩個選擇,一個是跟著部隊再走回去, 一個是自己想辦法。而阿笙選擇了後者,一路上也一邊思考著未來的路要怎麼走。
未料到,在回到萊莫山後,原本說好的變了樣,所發生的事也使得阿笙又再一次地做出了選擇…